刘英(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研究员、院务委员兼合作研究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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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将于5月份举行的土耳其总统大选前夕，土耳其发生大地震。地震及其余震在重创土耳其经济的同时，“埃尔多安经济学”也遭遇冲击，在抢抓黄金时间抢险救灾之后，土耳其能否快速启动灾后重建，以拯救土耳其的经济，有效应对欧美收紧货币政策的冲击，让土耳其的“三高”经济快速回到正轨，不仅决定着土耳其政治经济前途命运，也影响着全球供应链稳定和世界经济复苏。

截至目前，大地震已引发700多次余震，导致土耳其和叙利亚死亡人数超万人。世卫组织认为受灾人群有2300万之多。虽然有机构测算，强震对土耳其经济损失约占其GDP的2%，直接损失不到200亿美元，但近两天土耳其金融市场减值超200亿美元，间接损失或更大。

地震后土耳其货币里拉对美元汇率一度跌至历史新低，股市主要股指更出现数度大跌。本就受到欧美收紧银根负面溢出效应影响的土耳其再度陷入“股债汇”三杀的局面，震后土耳其股市四次出现熔断。土耳其伊斯坦布尔证券交易所于2月8日宣布股市暂停交易，至2月15日恢复交易。强震及余震让土耳其“三高”脆弱的(高通胀、高外债、高赤字)经济雪上加霜。

震区是经济重镇，地震冲击制造业。受地震影响最直接的是旅游业，2019年旅游业占土耳其GDP约12.7%。其次是在土耳其经济占比超过10%的纺织业，土耳其的纺织技术处于全球领先地位，欧盟是其最大的出口市场，地震可能推升相关产品价格。再者，土耳其的石化工业也受到冲击，地震不仅影响石油管道，也使土耳其南部主要港口运输暂停。土耳其链接欧亚、扼守黑海海峡，是黑海和地中海的唯一交通要道。作为连接亚欧非的关键枢纽，土耳其战略地位非常重要。因此，强震也将影响全球供应链的稳定。

此外，地震还会推升本已高企的通胀水平。土耳其今年1月份的通胀水平降至58%，比上年85.5%的高位已有明显回落。然而土耳其大多数油气依赖进口，被强震冲击的原油进出口，将进一步导致供给冲击和供应链紊乱，从而推升通胀、冲击“埃尔多安经济学”。

与主流经济学不同，“埃尔多安经济学”强调以低利率来促进国内经济增长。所谓另类的经济学——“埃尔多安经济学”貌似也有部分宏观经济上的新费雪主义支撑其低利率高通胀的假设。针对高通胀，土耳其是对银行存款与通胀间差额予以补贴。作为政治家的总统埃尔多安，1992年就强调土耳其要拥有独立政治、经济、货币和军事。尽管通胀四起，但他坚持降低利率水平，2019年以来不惜三度更换央行行长，甚至一年两度更换财长。

面对双位数的通胀水平，主流经济学强调要通过加息来抑制通胀，但是埃尔多安却反其道而行之。这背后的逻辑既有上世纪100%以上的高通胀对民众承受力与忍耐力的磨练，也有埃尔多安本人曾经作为小企业主的切身感受，更有伊斯兰金融的低利率支撑，此外恐怕也有通过低利率来削减曾经私有化发财的富豪以实现均贫富的政治目的。埃尔多安执政20年来，在实现土耳其经济增长的同时，居民收入水平也在上升。“埃尔多安经济学”作为所谓的另类经济学，貌似也有其自身内在的逻辑，即希望通过低利率来鼓励投资，支持中小企业发展、鼓励生产、促进出口，进而实现经济增长。

继续利用好“埃尔多安经济学”可能是土耳其当下唯一选择。虽然地震会推升通胀、抑制经济，冲击“埃尔多安经济学”的效用，但是这同时也有助于灾后重建。在多国救灾抢险队支持下，不少国家也给予资金支持，或部分助力缓解高外债的困境，特别是“埃尔多安经济学”强调低利率货币政策，也会让里拉汇率维持在低位，从而有助于推动土耳其出口。

从投资来看，低利率也有助于促进和扩大投资，如果埃尔多安能够顺水推舟，以低利率政策鼓励国内投资，吸引大量的外国投资，迅速推进灾后重建，特别是建设高抗震级别的建筑物，将有助于推进土耳其经济提质升级。

从消费来看，低利率有助于促进消费，低汇率有助于吸引外国消费者。毕竟消费对土耳其经济的贡献率过半，土耳其还需要推出大量的吸引外国旅游者的优惠政策，吸引来自世界各地的旅游者，在促进旅游业的同时带动消费，进一步拉升土耳其经济增长。

因此土耳其的灾后重建，不仅要注重提升其建筑质量，更要着眼于改变其脆弱的经济体质。常年以来，土耳其的经常账户和财政是双赤字，靠债务融资对外举债，同时作为完全开放的经济体，也容易受到美欧加息带来的负面冲击。土耳其外储不高外债高，一有风吹草动，金融市场就受影响。大地震也是“埃尔多安经济学”需要创新的一次警示。

面对地震灾害的冲击，埃尔多安只能坚定不移地推行其原定三年计划，更强有力地超额完成三年计划目标，努力稳定汇率和市场，降低通胀水平和失业率，拉升经济和增加百姓收入。渡过此次危机，不仅需要“埃尔多安经济学”的创新，更需要埃尔多安发挥政治影响力，包括加强国际合作，迅速实现土耳其的灾后重建，推动土耳其经济快速恢复，从根本上降低“三高”，保障土耳其的经济独立、货币独立。

关键词： 埃尔多安经济学